第三十章 血戮同途道心歧-《孤锋莫宁》


    第(1/3)页

    毁灭性的能量余波仍在第七狱的空气中嘶鸣,如同万千冤魂的挽歌。那场足以撕裂天律殿监视禁制的碰撞,代价是惨重的。破碎的大地上,三人散落各处,气息萎靡。

    魄山仰面躺在冰冷的兵器残骸中,胸膛剧烈起伏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。镇狱罡山被强行击破的反噬,几乎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。土黄色的护体光芒已黯淡到微不可察,那道狰狞的伤疤在失去光泽的脸颊上,更显深刻。然而,肉身的剧痛并非此刻最折磨他的。

    是这片土地。无间征伐狱的意志,并未因爆炸而减弱,反而如同无孔不入的血色迷雾,趁着他心神与身体最为虚弱的时刻,疯狂地侵蚀着他的意识。眼前不再是破碎的天空,而是翻腾起无数幻象:他过往执行任务时,那些被他以“大局为重”为名牺牲掉的棋子,那些被他冷酷判定为“必要代价”的生灵,此刻仿佛都从血海中爬出,带着无尽的怨恨与质问,扑向他。

    “值得吗?”“这就是你守护的秩序?”“与魔何异?”

    这些杂念,如同跗骨之蛆,啃噬着他坚若磐石的心防。更让他心神剧震的,是修罗生之前那带着一丝叹服的话语——“鬼戮那小子,可是能在这片战场上,独自厮杀至今未曾倒下的存在!”

    鬼戮……那个被冥渊当作弃子,承受了七狱极刑,却一声不吭,甚至在这疯狂杀戮之地保持战意不灭的同僚。魄山一直认为,自己的冷酷与决断,是维护阴诏司利益、达成最终目标的必要手段,是另一种形式的“正”。他视情感为拖累,视怜悯为弱点。可鬼戮的“沉默”与“坚韧”,似乎诠释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强大——一种背负着巨大冤屈和痛苦,却依然能恪守命令、在绝境中燃烧自身的存在方式。

    自己那套“结果至上”的准则,在这无间征伐的极端环境下,在鬼戮这面染血的“镜子”前,第一次显得……有些苍白,甚至卑劣。一种从未有过的动摇,如同细微的裂痕,在他近乎铁石的心境上悄然蔓延。他怔怔地望着血色天穹,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茫然,甚至连周身肆虐的杀戮意念都暂时忘却了。

    另一边,莫宁的状况同样不容乐观。强行融合苍龙军真气与阴诏司魂力施展“苍冥破”,几乎撕裂了他的经脉。更可怕的是,第七狱那永无止境的杀伐之音,如同亿万根钢针,持续穿刺着他的神魂。他半跪在地,以手撑地,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金属地面,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。但眼前的景象开始晃动、重叠,无数扭曲的杀戮幻影在周围嘶吼,诱惑着他放弃抵抗,融入这片永恒的战场,将一切理智与情感都焚毁在杀戮的烈焰中。

    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血海吞没的边缘,一缕清越却带着急切之意的琴音,如同破开乌云的一缕月光,刺入他的识海。

    “小学徒!守住心神!”

    是黄笙。她同样嘴角溢血,衣衫破损,但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。她强忍着音律反噬和狱界侵蚀带来的双重痛苦,盘膝而坐,弦月双剑平放于膝上,双手虚按琴弦(剑身),以自身神魂为引,弹奏出一曲并不优美、却异常坚定的“镇魂调”。音波化作无形的涟漪,紧紧包裹住莫宁,竭力为他隔绝那侵蚀心智的杀戮杂音。
    第(1/3)页